第049章 灰姑娘的繼姐（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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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灰姑娘的繼姐（16）
和伊恩王子分頭行動的格蕾絲進展不順。
她幾乎把城堡內外能找的位置都找了一圈, 哪兒都沒有特曼妮夫人她們的蹤影。
隨著時間推移，她也有點慌張了。
不會真是特曼妮夫人下的手吧？
“布蘭特小姐。”
在格蕾絲心慌到極點時候，有女仆帶來特曼妮夫人的口信, “特曼妮夫人讓我通知您, 她和男爵正在城堡後門等您。舞會時間已晚，該回家了。”
“如果您不認識路的話，我可以為您帶路。”
格蕾絲：“……？”
她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總有種到了會被打一悶棍的不妙預感。
但她也不是故事焦點人物，應該沒有人會綁架她……吧？
格蕾絲將信將疑地跟在那位女仆身後，時刻註意著周圍的動靜，直到抵達目的地, 還真看見了特曼妮夫人和布蘭特男爵。
“格蕾絲來了。”
特曼妮夫人的表情似乎很是疲憊, “走吧, 該回家了。”
回家？
格蕾絲楞了楞, 脫口而出：“現在就走嗎？”
特曼妮夫人點頭：“現在就走。”
格蕾絲：“……瑞拉呢？我似乎沒看到她, 還有杜蘇拉, 她們倆去哪裏了？”
“她們已經在車上了。”
特曼妮夫人平靜說。
格蕾絲：“……啊？”
國王為他們一家備了兩輛馬車。
格蕾絲登上其中一輛馬車, 一進去就看到了瑞拉和杜蘇拉坐在馬車兩邊。杜蘇拉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而瑞拉坐在她對面，手捂著臉, 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瑞拉？”
格蕾絲心中咯噔一聲, “怎麽了？”
沒等她坐穩, 馬車卻已經啟動了。
格蕾絲晃悠兩下坐好, 心道一聲完蛋。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她都還沒有給伊恩王子通報消息！
但眼下她都還沒把事態完全摸清，告訴伊恩王子也沒有什麽用。
格蕾絲挪到瑞拉身邊, 安撫般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問：“發生什麽事了？”
“姐姐。”
杜蘇拉開口了, 又恢覆了幾個月前的尖酸，“你還是離辛德瑞拉遠一點吧，她是個會給家族帶來災難的人。”
格蕾絲：“？”
“就是因為她，國王才提前趕走了我們。”
杜蘇拉惡狠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她是個不幸的人，還把不幸帶給了我們！”
對，就這樣。
杜蘇拉聽見自己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
就是辛德瑞拉的錯。
你們都是無辜的，是辛德瑞拉害了你們所有人，所以你不必自責，不必懷疑，只要怪她就行了。
就這麽想吧。
杜蘇拉知道自己腦容量小，想不了太覆雜的事情。
所以，只恨瑞拉一個人是最輕松的事了。
馬車內的氛圍十分凝重。
瑞拉默默小聲哭泣，像是已經預料到接下來要發生的命運，並沒有向格蕾絲抱怨、告狀或是解釋。
而格蕾絲看著杜蘇拉，又不便在瑞拉面前直接問，生怕她再說出什麽更加刺激瑞拉的話。
一段長時間的沈默顛簸後，馬車抵達家裏。
五人回到家中，神色一個比一個差。
眼看特曼妮夫人要發落瑞拉，格蕾絲搶先道：“呀，瑞拉，我想起來，我有一條裙子的紐扣掉了，之前放到你房間裏了，請你去幫我重新釘起來，好嗎？”
什麽裙子紐扣？
姐姐之前沒和自己說過啊？
瑞拉雖然不知道格蕾絲在說什麽，但能感受到周圍氛圍的沈重，乖乖點頭飛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都是瑞拉的錯！”
特曼妮夫人逮不到瑞拉，如同火山爆發的情緒直接撒在了布蘭特男爵身上，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都是你的好女兒害的！！”
布蘭特男爵有錢了腰桿都硬氣了不少：“和我有什麽關系！我早說了你想把女兒嫁給王子是癡心妄想！我們什麽身份，我們配得上王室嗎！再說，瑞拉怎麽了，瑞拉可是給我足足掙了一百塊金幣呢！！！”
一場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熟悉了這一流程的杜蘇拉面無表情地往樓上走，想躲開這場紛爭。
“杜蘇拉。”
格蕾絲跟上去，先問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一個上帝視角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情節。
這個灰姑娘的故事也太曲折了一些吧？
“……伊恩王子選擇了瑞拉辛德瑞拉作為舞伴，但國王對他的選擇並不滿意。”
杜蘇拉重新叫回她的蔑稱，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重新和她建立起對立來。
“所以國王找到了我們，決定制止這場錯誤。於是辛德瑞拉被勒令離開，我們也要跟著一起走。”
格蕾絲終於明白了：這是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之西幻宮廷版？
原來還真的是國王陛下搗的鬼，把瑞拉以及杜蘇拉她們一個個帶走，就是為了給她們施壓，讓瑞拉自己退出。
格蕾絲：“所以……瑞拉哭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不容易得到了王子的承諾，卻被國王攪黃了，換她她也氣。
杜蘇拉風輕雲淡道：“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我剪了她的禮服吧。”
格蕾絲：“？”
格蕾絲聲音終於出現了一絲顫抖：“什、什麽？”
“姐姐是想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嗎？”
“因為我討厭她。”
杜蘇拉一字一頓地說，“我最討厭辛德瑞拉了。”
那麽卑賤的她，那麽閃光的她，在煤渣裏垂頭喪氣的她，在舞會上大放光彩的她，憑什麽是一個人？
格蕾絲：你討厭瑞拉你剪人家禮服算什麽事啊！你小學生啊！！！
“現在，我沒有機會了，她也沒有機會了，我們又一樣了。”
杜蘇拉居然還笑了一聲，慢悠悠道，“我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麽多年，全部被她毀了，所以，她當然也不要再想有任何機會了。”
格蕾絲看著面容瘋狂又扭曲的杜蘇拉想，她是活生生被母親的壓力給逼瘋的。
沒有完成母親的期待，她徹底走向了癲狂黑化的路。
通常，這樣的結果有兩種，要麽自我厭棄，要麽厭棄她人。
杜蘇拉選了後一種。
但是她現在來不及心疼杜蘇拉和瑞拉，她只替夜鶯感到無比的心痛，那是它和朋友們辛辛苦苦嘔心瀝血了幾個月的成果啊！！
格蕾絲覺得自己如果是夜鶯，才是最要氣吐血的那個。
“杜蘇拉。”
半天，格蕾絲緩過神來，提醒他說，“如果按你的說法，國王不滿意王子的選擇，那就說明即便不是瑞拉，他也不會同意王子選擇我們、選擇布蘭特家族的女孩。”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毀掉我們機會的本來就不是瑞拉呢？”
她看著杜蘇拉，將最殘酷的真相告訴她，“有沒有可能，母親本身的努力方向就錯了。”
特曼妮夫人出身商人世家，只知道貴族只和貴族通婚，卻沒想到貴族之間的階層也如此嚴格。
她認為只要自己嫁給了貴族就萬事大吉。
實際上布蘭特家族敗落，一個小小的男爵國王根本不放在眼裏。
無論是瑞拉，還是她們，在國王眼裏都是地位低微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只要王妃不是希爾家的女兒，他恐怕都會棒打鴛鴦。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王子偏偏不按照國王的想法來，那他選擇的也不會是從小就按照貴族儀態培養的杜蘇拉。
特曼妮夫人精心籌劃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沒有用。
姐妹！你卷錯啦！你白卷啦！！
“杜蘇拉，你還沒意識到嗎？”
“我們這麽多年，本來就錯了！”
“就算你全部怪到瑞拉身上，那也是沒有用的！如果國王不想讓地位低下的布蘭特家族和他有姻親關系，從母親選擇該嫁給父親的那一天就錯了！”
格蕾絲點醒杜蘇拉自欺欺人式的泡沫幻想。
其實她們和瑞拉並沒有那麽嚴重的利益沖突。
真奇了怪了。
她們又不爭家產，為什麽要鬧得這麽難看？
就算瑞拉真成了王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完全可以提攜家人啊。
格蕾絲真不知道特曼妮夫人是怎麽想的。
只是她這套理論根深蒂固地影響了杜蘇拉，以至於她夢碎的那一刻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瑞拉，卻沒想到她們這麽多年來卷的方向本來就錯了。
“即便沒有瑞拉，王子也不會選中我們，而是會選中希爾小姐。”
“即便王子真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幾率選中我們，陛下也還是會拆散，和現在並沒有任何差別。”
“……不。”
杜蘇拉搖頭道，“不。”
她不想承認這件事，不想承認母親的那一步棋走錯，不想承認這麽多年以來所有的付出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更不想承認自己對瑞拉的迫害……
她臉色蒼白，比看到王子選擇了瑞拉那一刻還要面色難看。
格蕾絲吸了一口氣，剛想繼續說，樓下忽然傳來了特曼妮夫人和外人的對話聲音。
“殿下，我們家沒有瑞拉這個人。”
特曼妮的聲音和罵布蘭特男爵完全不一樣，十分禮貌，“對，沒錯，你找錯人了。”
是伊恩王子！
總算這個王子還不算笨，格蕾絲給他留的消息他記住了，並且直接找上門來了。
然而她卻聽特曼妮夫人說：“我只有兩個女兒，格蕾絲·布蘭特以及杜蘇拉·布蘭特，您要找的人並不在這裏，我也不知道那是誰。”
格蕾絲差點想直接下去告訴伊恩，你想找的人就在閣樓。
但是現在時機太不好了。
特曼妮夫人和布蘭特男爵正是怒火正高的時候，國王那邊也剛下了命令，如果王子今天將瑞拉秘密帶回去，國王第二天也能秘密地讓瑞拉死在宮中。
不能是現在。
好在夜色已深，伊恩王子到底是個體面人，也沒有下令直接搜人，只看了樓上的方向一眼，留下一句“我還會再來拜訪的”就離開了。
除了瑞拉外，家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杜蘇拉。”
格蕾絲說，“未來瞬息萬變，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吧。”
她離開，又去閣樓上找了瑞拉。
“姐姐。”
聽格蕾絲進來，瑞拉先是緊張了一下，在看到格蕾絲後又放松下來，“我並沒有在房間內找到你說的那條裙子，你是不是忘記放了？”
“本來就沒有什麽裙子。”
她只是找個借口支走瑞拉，免得直面特曼妮夫人的沖擊力。
格蕾絲看到她眼睛還紅腫著，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瑞拉，你不要緊吧？”
瑞拉看著她：“姐姐都聽說了？”
格蕾絲點一點頭。
“那我就沒有什麽可補充的了。”
瑞拉輕輕笑了一下，說，“沒關系，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再美好不過的夢境，但夢境遲早還是會醒的。”
也許有一天醒來，她又回到了爐竈旁邊當起灰姑娘了。
瑞拉說：“姐姐，請幫我和夜鶯小姐說聲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她送給我的禮服。”
那麽漂亮、那麽華美的禮服，她親眼看著她被剪碎，如同她今晚的奇遇一樣，破碎不堪地被掃進了垃圾桶。
格蕾絲只說：“夜鶯小姐不會怪你的。”
“……我還辜負了對殿下的承諾。”
伊恩王子答應她整場不和其他人跳舞，他做到了。
她也說她會回來。
可是她沒有。
格蕾絲安靜片刻，單刀直入地問：“你喜歡殿下嗎？”
瑞拉擡起頭，漂亮的臉蛋上有點茫然。
只見了一面，的確太難定義喜歡這種感情了。
她想了一想，只委婉說：“我覺得王子給我的感覺很好。”
這個時代，大部分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對象。
瑞拉本來覺得自己也是會被安排的一員。
但是她如今見過伊恩王子了，覺得之後即便再見到其他人，也無法和他相比。
他看起來簡直太完美了。
“可是我沒有機會了，姐姐。”
瑞拉垂下眼睫，“陛下不會再給我機會，陛下說……我這樣的身份，只會讓王室蒙羞，我不可能再見到殿下，即便見到殿下，也不可能成為王妃的。”
格蕾絲一哂：“你是嫁給王子，又不是嫁給國王，在乎他的話幹嘛？”
瑞拉：“？”
瑞拉很懵：“可是陛下……陛下讓我從此都不能參加舞會見到王子，我又能怎麽辦呢？”
那可是國王陛下的命令啊。
她又怎麽抗衡得了陛下的命令呢。
其實從格蕾絲的角度，如果瑞拉選擇不爭的話，也許她就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裏，繼續享受她的貴族生活了。
但是她糾結了一會，還是說：“如果你喜歡王子的話，值得去賭一把。”
格蕾絲：“我和伊恩王子交談過，他的確想娶你當王妃，而且他很堅決，說不定真有希望說服他父王。”
而且開上帝視角的她知道，最後王子和公主一定會排除萬難，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再說了，國王他老了！”
格蕾絲說，“要不然讓王子想點辦法，自己當國王嘛？”
系統：“……”
你這個弒君愛好者。
這話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剛說出來瑞拉就捂住了格蕾絲的嘴。
格蕾絲：“唔唔唔”
我是在給你出主意！！
“謝謝姐姐的支持。”
瑞拉拒絕了她最後的建議，又嘆口氣說，“可我的邀請函已經被沒收了。”
“但我的還在啊。”
格蕾絲從裙子口袋裏拿出來了自己的邀請函，遞給她說，“用我的去。”
瑞拉：“？”
瑞拉又說：“我的禮服已經被杜蘇拉姐姐剪成了碎片，掃進了垃圾桶中。”
“穿我的去。”
格蕾絲語氣同樣果斷，“我那套禮服雖然不是夜鶯做的，但價格也不算便宜。剛好那衣服那麽重，我還不習慣呢。”
“還有，我的首飾、我的珠寶，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全部都拿去。”
瑞拉怔怔地看著她。
她原本以為，她為家族帶來了如此糟糕的後果，連格蕾絲姐姐都會厭棄她。
但她沒有。
她不僅沒有翻臉，甚至還願意將她所擁有的都借給自己。
“為什麽？”
瑞拉輕聲問，“為什麽這麽做？”
杜蘇拉姐姐恨她，她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但為什麽格蕾絲姐姐不恨她呢？
格蕾絲坐直，表情認真：“我還沒告訴過你吧？”
瑞拉聞言，也不由得神情嚴肅了起來。
“其實我特別討厭這種團建的場合，麻！煩！死！了！”
格蕾絲說，“我跳舞又不好，去那裏簡直是丟臉啊！”
系統：“……”
瑞拉：“……”
抑郁了一晚上的瑞拉，在此刻卻終於被逗得彎起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就這麽幹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格蕾絲說著瑞拉聽不懂的話，給她布置任務，“不過，明天先暫時緩一天。”
明天所有人都盯著瑞拉，情緒是最緊繃的時刻，國王那邊一定也會盯著，她一定出不去。
但等到舞會第三天，國王那邊見她昨天沒來，也會放松警惕。
“你後天就以格蕾絲·布蘭特的名義入場去見他。”
格蕾絲笑一笑，說道，“相信我，如果他愛的是你的靈魂的話，他一定會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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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伊恩王子分頭行動的格蕾絲進展不順。
她幾乎把城堡內外能找的位置都找了一圈, 哪兒都沒有特曼妮夫人她們的蹤影。
隨著時間推移，她也有點慌張了。
不會真是特曼妮夫人下的手吧？
“布蘭特小姐。”
在格蕾絲心慌到極點時候，有女仆帶來特曼妮夫人的口信, “特曼妮夫人讓我通知您, 她和男爵正在城堡後門等您。舞會時間已晚，該回家了。”
“如果您不認識路的話，我可以為您帶路。”
格蕾絲：“……？”
她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總有種到了會被打一悶棍的不妙預感。
但她也不是故事焦點人物，應該沒有人會綁架她……吧？
格蕾絲將信將疑地跟在那位女仆身後，時刻註意著周圍的動靜，直到抵達目的地, 還真看見了特曼妮夫人和布蘭特男爵。
“格蕾絲來了。”
特曼妮夫人的表情似乎很是疲憊, “走吧, 該回家了。”
回家？
格蕾絲楞了楞, 脫口而出：“現在就走嗎？”
特曼妮夫人點頭：“現在就走。”
格蕾絲：“……瑞拉呢？我似乎沒看到她, 還有杜蘇拉, 她們倆去哪裏了？”
“她們已經在車上了。”
特曼妮夫人平靜說。
格蕾絲：“……啊？”
國王為他們一家備了兩輛馬車。
格蕾絲登上其中一輛馬車, 一進去就看到了瑞拉和杜蘇拉坐在馬車兩邊。杜蘇拉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而瑞拉坐在她對面，手捂著臉, 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瑞拉？”
格蕾絲心中咯噔一聲, “怎麽了？”
沒等她坐穩, 馬車卻已經啟動了。
格蕾絲晃悠兩下坐好, 心道一聲完蛋。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她都還沒有給伊恩王子通報消息！
但眼下她都還沒把事態完全摸清，告訴伊恩王子也沒有什麽用。
格蕾絲挪到瑞拉身邊, 安撫般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問：“發生什麽事了？”
“姐姐。”
杜蘇拉開口了, 又恢覆了幾個月前的尖酸，“你還是離辛德瑞拉遠一點吧，她是個會給家族帶來災難的人。”
格蕾絲：“？”
“就是因為她，國王才提前趕走了我們。”
杜蘇拉惡狠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她是個不幸的人，還把不幸帶給了我們！”
對，就這樣。
杜蘇拉聽見自己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
就是辛德瑞拉的錯。
你們都是無辜的，是辛德瑞拉害了你們所有人，所以你不必自責，不必懷疑，只要怪她就行了。
就這麽想吧。
杜蘇拉知道自己腦容量小，想不了太覆雜的事情。
所以，只恨瑞拉一個人是最輕松的事了。
馬車內的氛圍十分凝重。
瑞拉默默小聲哭泣，像是已經預料到接下來要發生的命運，並沒有向格蕾絲抱怨、告狀或是解釋。
而格蕾絲看著杜蘇拉，又不便在瑞拉面前直接問，生怕她再說出什麽更加刺激瑞拉的話。
一段長時間的沈默顛簸後，馬車抵達家裏。
五人回到家中，神色一個比一個差。
眼看特曼妮夫人要發落瑞拉，格蕾絲搶先道：“呀，瑞拉，我想起來，我有一條裙子的紐扣掉了，之前放到你房間裏了，請你去幫我重新釘起來，好嗎？”
什麽裙子紐扣？
姐姐之前沒和自己說過啊？
瑞拉雖然不知道格蕾絲在說什麽，但能感受到周圍氛圍的沈重，乖乖點頭飛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都是瑞拉的錯！”
特曼妮夫人逮不到瑞拉，如同火山爆發的情緒直接撒在了布蘭特男爵身上，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都是你的好女兒害的！！”
布蘭特男爵有錢了腰桿都硬氣了不少：“和我有什麽關系！我早說了你想把女兒嫁給王子是癡心妄想！我們什麽身份，我們配得上王室嗎！再說，瑞拉怎麽了，瑞拉可是給我足足掙了一百塊金幣呢！！！”
一場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熟悉了這一流程的杜蘇拉面無表情地往樓上走，想躲開這場紛爭。
“杜蘇拉。”
格蕾絲跟上去，先問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一個上帝視角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情節。
這個灰姑娘的故事也太曲折了一些吧？
“……伊恩王子選擇了瑞拉辛德瑞拉作為舞伴，但國王對他的選擇並不滿意。”
杜蘇拉重新叫回她的蔑稱，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重新和她建立起對立來。
“所以國王找到了我們，決定制止這場錯誤。於是辛德瑞拉被勒令離開，我們也要跟著一起走。”
格蕾絲終於明白了：這是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兒子之西幻宮廷版？
原來還真的是國王陛下搗的鬼，把瑞拉以及杜蘇拉她們一個個帶走，就是為了給她們施壓，讓瑞拉自己退出。
格蕾絲：“所以……瑞拉哭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不容易得到了王子的承諾，卻被國王攪黃了，換她她也氣。
杜蘇拉風輕雲淡道：“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我剪了她的禮服吧。”
格蕾絲：“？”
格蕾絲聲音終於出現了一絲顫抖：“什、什麽？”
“姐姐是想問我為什麽這麽做嗎？”
“因為我討厭她。”
杜蘇拉一字一頓地說，“我最討厭辛德瑞拉了。”
那麽卑賤的她，那麽閃光的她，在煤渣裏垂頭喪氣的她，在舞會上大放光彩的她，憑什麽是一個人？
格蕾絲：你討厭瑞拉你剪人家禮服算什麽事啊！你小學生啊！！！
“現在，我沒有機會了，她也沒有機會了，我們又一樣了。”
杜蘇拉居然還笑了一聲，慢悠悠道，“我辛辛苦苦努力了這麽多年，全部被她毀了，所以，她當然也不要再想有任何機會了。”
格蕾絲看著面容瘋狂又扭曲的杜蘇拉想，她是活生生被母親的壓力給逼瘋的。
沒有完成母親的期待，她徹底走向了癲狂黑化的路。
通常，這樣的結果有兩種，要麽自我厭棄，要麽厭棄她人。
杜蘇拉選了後一種。
但是她現在來不及心疼杜蘇拉和瑞拉，她只替夜鶯感到無比的心痛，那是它和朋友們辛辛苦苦嘔心瀝血了幾個月的成果啊！！
格蕾絲覺得自己如果是夜鶯，才是最要氣吐血的那個。
“杜蘇拉。”
半天，格蕾絲緩過神來，提醒他說，“如果按你的說法，國王不滿意王子的選擇，那就說明即便不是瑞拉，他也不會同意王子選擇我們、選擇布蘭特家族的女孩。”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毀掉我們機會的本來就不是瑞拉呢？”
她看著杜蘇拉，將最殘酷的真相告訴她，“有沒有可能，母親本身的努力方向就錯了。”
特曼妮夫人出身商人世家，只知道貴族只和貴族通婚，卻沒想到貴族之間的階層也如此嚴格。
她認為只要自己嫁給了貴族就萬事大吉。
實際上布蘭特家族敗落，一個小小的男爵國王根本不放在眼裏。
無論是瑞拉，還是她們，在國王眼裏都是地位低微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只要王妃不是希爾家的女兒，他恐怕都會棒打鴛鴦。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王子偏偏不按照國王的想法來，那他選擇的也不會是從小就按照貴族儀態培養的杜蘇拉。
特曼妮夫人精心籌劃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沒有用。
姐妹！你卷錯啦！你白卷啦！！
“杜蘇拉，你還沒意識到嗎？”
“我們這麽多年，本來就錯了！”
“就算你全部怪到瑞拉身上，那也是沒有用的！如果國王不想讓地位低下的布蘭特家族和他有姻親關系，從母親選擇該嫁給父親的那一天就錯了！”
格蕾絲點醒杜蘇拉自欺欺人式的泡沫幻想。
其實她們和瑞拉並沒有那麽嚴重的利益沖突。
真奇了怪了。
她們又不爭家產，為什麽要鬧得這麽難看？
就算瑞拉真成了王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完全可以提攜家人啊。
格蕾絲真不知道特曼妮夫人是怎麽想的。
只是她這套理論根深蒂固地影響了杜蘇拉，以至於她夢碎的那一刻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瑞拉，卻沒想到她們這麽多年來卷的方向本來就錯了。
“即便沒有瑞拉，王子也不會選中我們，而是會選中希爾小姐。”
“即便王子真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幾率選中我們，陛下也還是會拆散，和現在並沒有任何差別。”
“……不。”
杜蘇拉搖頭道，“不。”
她不想承認這件事，不想承認母親的那一步棋走錯，不想承認這麽多年以來所有的付出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更不想承認自己對瑞拉的迫害……
她臉色蒼白，比看到王子選擇了瑞拉那一刻還要面色難看。
格蕾絲吸了一口氣，剛想繼續說，樓下忽然傳來了特曼妮夫人和外人的對話聲音。
“殿下，我們家沒有瑞拉這個人。”
特曼妮的聲音和罵布蘭特男爵完全不一樣，十分禮貌，“對，沒錯，你找錯人了。”
是伊恩王子！
總算這個王子還不算笨，格蕾絲給他留的消息他記住了，並且直接找上門來了。
然而她卻聽特曼妮夫人說：“我只有兩個女兒，格蕾絲·布蘭特以及杜蘇拉·布蘭特，您要找的人並不在這裏，我也不知道那是誰。”
格蕾絲差點想直接下去告訴伊恩，你想找的人就在閣樓。
但是現在時機太不好了。
特曼妮夫人和布蘭特男爵正是怒火正高的時候，國王那邊也剛下了命令，如果王子今天將瑞拉秘密帶回去，國王第二天也能秘密地讓瑞拉死在宮中。
不能是現在。
好在夜色已深，伊恩王子到底是個體面人，也沒有下令直接搜人，只看了樓上的方向一眼，留下一句“我還會再來拜訪的”就離開了。
除了瑞拉外，家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杜蘇拉。”
格蕾絲說，“未來瞬息萬變，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吧。”
她離開，又去閣樓上找了瑞拉。
“姐姐。”
聽格蕾絲進來，瑞拉先是緊張了一下，在看到格蕾絲後又放松下來，“我並沒有在房間內找到你說的那條裙子，你是不是忘記放了？”
“本來就沒有什麽裙子。”
她只是找個借口支走瑞拉，免得直面特曼妮夫人的沖擊力。
格蕾絲看到她眼睛還紅腫著，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瑞拉，你不要緊吧？”
瑞拉看著她：“姐姐都聽說了？”
格蕾絲點一點頭。
“那我就沒有什麽可補充的了。”
瑞拉輕輕笑了一下，說，“沒關系，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再美好不過的夢境，但夢境遲早還是會醒的。”
也許有一天醒來，她又回到了爐竈旁邊當起灰姑娘了。
瑞拉說：“姐姐，請幫我和夜鶯小姐說聲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她送給我的禮服。”
那麽漂亮、那麽華美的禮服，她親眼看著她被剪碎，如同她今晚的奇遇一樣，破碎不堪地被掃進了垃圾桶。
格蕾絲只說：“夜鶯小姐不會怪你的。”
“……我還辜負了對殿下的承諾。”
伊恩王子答應她整場不和其他人跳舞，他做到了。
她也說她會回來。
可是她沒有。
格蕾絲安靜片刻，單刀直入地問：“你喜歡殿下嗎？”
瑞拉擡起頭，漂亮的臉蛋上有點茫然。
只見了一面，的確太難定義喜歡這種感情了。
她想了一想，只委婉說：“我覺得王子給我的感覺很好。”
這個時代，大部分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對象。
瑞拉本來覺得自己也是會被安排的一員。
但是她如今見過伊恩王子了，覺得之後即便再見到其他人，也無法和他相比。
他看起來簡直太完美了。
“可是我沒有機會了，姐姐。”
瑞拉垂下眼睫，“陛下不會再給我機會，陛下說……我這樣的身份，只會讓王室蒙羞，我不可能再見到殿下，即便見到殿下，也不可能成為王妃的。”
格蕾絲一哂：“你是嫁給王子，又不是嫁給國王，在乎他的話幹嘛？”
瑞拉：“？”
瑞拉很懵：“可是陛下……陛下讓我從此都不能參加舞會見到王子，我又能怎麽辦呢？”
那可是國王陛下的命令啊。
她又怎麽抗衡得了陛下的命令呢。
其實從格蕾絲的角度，如果瑞拉選擇不爭的話，也許她就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裏，繼續享受她的貴族生活了。
但是她糾結了一會，還是說：“如果你喜歡王子的話，值得去賭一把。”
格蕾絲：“我和伊恩王子交談過，他的確想娶你當王妃，而且他很堅決，說不定真有希望說服他父王。”
而且開上帝視角的她知道，最後王子和公主一定會排除萬難，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再說了，國王他老了！”
格蕾絲說，“要不然讓王子想點辦法，自己當國王嘛？”
系統：“……”
你這個弒君愛好者。
這話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剛說出來瑞拉就捂住了格蕾絲的嘴。
格蕾絲：“唔唔唔”
我是在給你出主意！！
“謝謝姐姐的支持。”
瑞拉拒絕了她最後的建議，又嘆口氣說，“可我的邀請函已經被沒收了。”
“但我的還在啊。”
格蕾絲從裙子口袋裏拿出來了自己的邀請函，遞給她說，“用我的去。”
瑞拉：“？”
瑞拉又說：“我的禮服已經被杜蘇拉姐姐剪成了碎片，掃進了垃圾桶中。”
“穿我的去。”
格蕾絲語氣同樣果斷，“我那套禮服雖然不是夜鶯做的，但價格也不算便宜。剛好那衣服那麽重，我還不習慣呢。”
“還有，我的首飾、我的珠寶，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全部都拿去。”
瑞拉怔怔地看著她。
她原本以為，她為家族帶來了如此糟糕的後果，連格蕾絲姐姐都會厭棄她。
但她沒有。
她不僅沒有翻臉，甚至還願意將她所擁有的都借給自己。
“為什麽？”
瑞拉輕聲問，“為什麽這麽做？”
杜蘇拉姐姐恨她，她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但為什麽格蕾絲姐姐不恨她呢？
格蕾絲坐直，表情認真：“我還沒告訴過你吧？”
瑞拉聞言，也不由得神情嚴肅了起來。
“其實我特別討厭這種團建的場合，麻！煩！死！了！”
格蕾絲說，“我跳舞又不好，去那裏簡直是丟臉啊！”
系統：“……”
瑞拉：“……”
抑郁了一晚上的瑞拉，在此刻卻終於被逗得彎起嘴角，有了一絲笑意。
“就這麽幹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格蕾絲說著瑞拉聽不懂的話，給她布置任務，“不過，明天先暫時緩一天。”
明天所有人都盯著瑞拉，情緒是最緊繃的時刻，國王那邊一定也會盯著，她一定出不去。
但等到舞會第三天，國王那邊見她昨天沒來，也會放松警惕。
“你後天就以格蕾絲·布蘭特的名義入場去見他。”
格蕾絲笑一笑，說道，“相信我，如果他愛的是你的靈魂的話，他一定會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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